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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戰國策》卷十四·楚一

齊楚構難
齊楚構難,宋請中立。齊急宋,宋許之。子象為楚謂宋王曰:「楚以緩失宋,將法齊之急也。齊以急得宋,後將常急矣。是從齊而攻楚,未必利也。齊戰勝楚,勢必危宋;不勝,是以弱宋干強楚也。而令兩萬乘之國,常以急求所欲,國必危矣。」P.479(卷十四·楚一)
五國約以伐齊
五國約以伐齊。昭陽謂楚王曰:「五國(以)[已]破齊,(秦)必南圖楚。」王曰:「然則奈何?」對曰:「韓氏輔國也,好利而惡難。好利,可營也;惡難,可懼也。我厚賂之以利,其心必營。我悉兵以臨之,其心必懼我。彼懼吾兵而營我利,五國之事必可敗也。約絕之後,雖勿與地可。」P.480(卷十四·楚一)
楚王曰:「善。」乃命大公事之韓,見公仲曰:「夫牛闌之事,馬陵之難,親王之所見也。王茍無以五國用兵,請效列城五,請悉楚國之眾也,以嗇于齊。」韓之反趙魏之後,而楚果弗與地,則五國之事困也。P.481(卷十四·楚一)
荊宣王問群臣
荊宣王問群臣曰:「吾聞北方之畏昭奚恤也,果誠何如?」群臣莫對。江一對曰:「虎求百獸而食之,得狐。狐曰:『子無敢食我也。天帝使我長百獸,今子食我,是逆天帝命也。子以我為不信,吾為子先行,子隨我後,觀百獸之見我而敢不走乎?』虎以為然,故遂與之行。獸見之皆走。虎不知獸畏己而走也,以為畏狐也。今王之地方五千里,帶甲百萬,而專屬之昭奚恤;故北方之畏奚恤也,其實畏王之甲兵也,猶百獸之畏虎也。」P.482(卷十四·楚一)
昭奚恤與彭城君議于王前
昭奚恤與彭城君議于王前,王召江乙而問焉。江乙曰:「二人之言皆善也,臣不敢言其後。此謂慮賢也。」P.483(卷十四·楚一)
邯鄲之難
邯鄲之難,昭奚恤謂楚王曰:「王不如無救趙,而以強魏。魏強,其割趙必深矣。趙不能聽,則必堅守,是兩弊也。」P.483(卷十四·楚一)
景舍曰:「不然。昭奚恤不知也。夫魏之攻趙也,恐楚之攻其後,今不救趙,趙有亡形,而魏無楚憂,是楚、魏共趙也,害必深矣!何以兩弊也?且魏(令)[全]兵以深割趙,趙(見)[有]亡形,而(有)[見]楚之不救己也,必與魏合而以謀楚。故王不如少出兵,以為趙援。趙恃楚勁,必與魏戰。魏怒于趙之勁,而見楚救之不足畏也,必不釋趙。趙、魏相弊,而齊、秦應楚,則魏可破也。」楚因使景舍起兵救趙。邯鄲拔,楚取睢、濊之間。P.484(卷十四·楚一)
江尹欲惡昭奚恤于楚王
江尹欲惡昭奚恤于楚王而力不能,故為梁山陽君請封于楚。楚王曰:「諾。」昭奚恤曰:「山陽君無功于楚國,不當封。」江尹因得山陽君與之共惡昭奚恤。P.485(卷十四·楚一)
魏氏惡昭奚恤于楚王
魏氏惡昭奚恤于楚王,楚王告昭子。昭子曰:「臣朝夕以事聽命,而魏入吾君臣之間,臣大懼。臣非畏魏也!夫泄吾君臣之交,而天下信之,是其為人也近苦矣。夫茍不難為之外,豈往為之內乎?臣之得罪無日矣。」王曰:「寡人知之,大夫何患?」P.486(卷十四·楚一)
江乙惡昭奚恤
江乙惡昭奚恤,謂楚王曰:「人有以其狗為有執而愛之。其狗嘗溺井,其鄰人見狗之溺井也,欲入言之。狗惡之,當門而噬之。鄰人憚之,遂不得入言。邯鄲之難,楚進兵大梁,取矣。昭奚恤取魏之寶器,以[臣]居魏知之,故昭奚徐常惡臣之見王。」P.487(卷十四·楚一)
江乙欲惡昭奚恤于楚
江乙欲惡昭奚恤于楚,謂楚王曰:「下比周,則上危;下分爭,則上安。王亦知乎?愿王勿往也。且人有好揚人之善者,于王何如?」王曰:「此君子也,近之。」江乙曰:「有人好揚人之惡者,于王何如?」王曰:「此小人也,遠之。」江乙曰:「然則且有子殺其父,臣弒其主者,而王終已不知者,何也?以王好聞人之美而惡聞人之惡也。」王曰:「善。寡人愿兩聞之。」P.487(卷十四·楚一)
江乙說于安陵君
江乙說于安陵君曰:「君無咫尺之地,骨肉之親,處尊位,受厚祿,一國之眾,見君莫不斂衽而拜,撫委而服,何以也?」曰:「王過舉而已。不然,無以至此。」P.488(卷十四·楚一)
江乙曰:「以財交者,財盡而交絕;以色交者,華落而愛渝。是以嬖女不敝席,寵臣不(避)[敝]軒。今君擅楚國之勢,而無以深自結于王,竊為君危之!」安陵君曰:「然則奈何?」「愿君必請從死,以身為殉,如是必長得重于楚國。」曰:「謹受令。」P.489(卷十四·楚一)
三年而弗言。江乙復見曰:「臣所為君道,至今未效。君不用臣之計,臣請不敢復見矣。」安陵君曰:「不敢忘先生之言,未得間也。」P.489
于是,楚王游于云夢,結駟千乘,旌旗蔽日,野火之起也若云霓,兕虎之嗥聲若雷霆,有狂兕牂車依輪而至,王親引弓而射,壹發而殪。王抽旃旄而抑兕首,仰天而笑曰:「樂矣,今日之游也。寡人萬歲千秋之後,誰與樂此矣?」安陵君泣數行而進曰:「臣入則編席,出則陪乘。大王萬歲千秋之後,愿得以身試黃泉,蓐螻蟻,又何如得此樂而樂之。」王大說,乃封壇為安陵君。君子聞之曰:「江乙可謂善謀,安陵君可謂知時矣。」P.490(卷十四·楚一)
江乙為魏使于楚
江乙為魏使于楚,謂楚王曰:「臣入竟,聞楚之俗不蔽人之善,不言人之惡,誠有之乎?」王曰:「誠有之。」江乙曰:「然則白公之亂得無遂乎?誠如是,臣等之罪免矣。」楚王曰:「何也?」江乙曰:「州侯相楚,貴甚矣而主斷,左右俱曰『無有』。如出一口矣。」P.492(卷十四·楚一)
郢人有獄三年不決
郢人有獄三年不決,故令[人]請其宅,以卜其罪。客因為之謂昭奚恤曰:「郢人某氏之宅,臣愿之。」昭奚恤曰:「郢人某氏,不當服罪,故其宅不得。」客辭而去。昭奚恤已而悔之,因謂客曰:「奚恤得事公,公何為以故與奚恤?」客曰:「非用故也。」曰:「(謂)[請]而不得,有說色,非故如何也?」P.493(卷十四·楚一)
城渾出周
城渾出周,三人偶行,南游于楚,至于新城。城渾說其令曰:「鄭、魏者,楚之耎國;而秦,楚之強敵也。鄭、魏之弱,而楚以上梁應之;宜陽之大也,楚以弱新城(圍)[圉]之。蒲反、平陽相去百里,秦人一夜而襲之,安邑不知;新城、上梁相去五百里,秦人一夜而襲之,上梁亦不知也。今邊邑之所恃者,非江南泗上也。故楚王何不以新城為主郡也,邊邑甚利之。」P.494(卷十四·楚一)
新城公大說,乃為具駟馬乘車五百金之楚。城渾得之,遂南交于楚,楚王果以新城為主郡。P.495(卷十四·楚一)
韓公叔有齊魏
韓公叔并齊、魏,而太子有楚、秦以爭國。鄭申為楚使于韓,矯以新城、陽人予太子。楚王怒,將罪之。對曰:「臣矯予之,以為國也。臣為太子得新城、陽人以與公叔爭國而得之。齊、魏必伐韓;韓氏急,必懸命于楚,又何新城、陽人之敢求?太子不勝,(然)[幸]而不死,今倒冠而至,又安敢言地!」楚王曰:「善。」乃不罪也。P.496(卷十四·楚一)
楚杜赫說楚王以取趙
楚杜赫說楚王以取趙。王且予之五大夫,而令私行。陳軫謂楚王曰:「赫不能得趙,五大夫不可收也,(得)[是]賞無功也。得趙而王無加焉,是無善也。王不如以十乘行之,事成,予之五大夫。」王曰:「善。」乃以十乘行之。杜赫怒而不行。陳軫謂王曰:「是不能得趙也。」P.497(卷十四·楚一)
楚王聞于范環
楚王聞于范環曰:「寡人欲置相于秦,孰可?」對曰:「臣不足以知之。」王曰:「吾相甘茂可乎?」范環對曰:「不可。」王曰:「何也?」曰:「夫史舉,上蔡之監門也。大不(如)[知]事君,小不(如)[知]處室,以苛廉聞于世,甘茂事之順焉。故惠王之明,武王之察,張儀之好譖,甘茂事之,取十官而無罪。茂誠賢者也,然而不可相秦。秦之有賢相也,非楚國之利也。且王嘗用滑于越而納句章,昧之難,越亂,故楚南(察)[塞]瀨胡而(野)[郡]江東。計王之功,所以能如此者,越亂而楚治也。今王以用之于越矣,而忘之于秦,臣以為王鉅速忘矣。王若欲置相于秦乎?若公孫郝者可。夫公孫郝之于秦王,親也。少與之同衣,長與之同車,被王衣以聽事,真大王之相已。王相之,楚國之大利也。」P.498(卷十四·楚一)
蘇秦為趙合從說楚威王
蘇秦為趙合從,說楚威王曰:「楚,天下之強國也。大王,天下之賢王也。楚地西有黔中、巫郡,東有夏州、海陽,南有洞庭、蒼梧,北有汾陘之塞、郇陽。地方五千里,帶甲百萬,車千乘,騎萬匹,粟支十年,此霸王之資也。夫以楚之強與大王之賢,天下莫能當也。今乃欲西面而事秦,諸侯莫不南面而朝于章臺之下矣。秦之所害于天下莫如楚,楚強則秦弱,楚弱則秦強,此其勢不兩立。故為王(至)計,莫如從親以孤秦。大王不從親,秦必起兩軍:一軍出武關,一軍下黔中。若此,則鄢、郢動矣。臣聞治之其未亂,為之其未有也;患至而後憂之,則無及已。故愿大王之早計之。
「大王誠能聽臣,臣請令山東之國,奉四時之獻,以承大王之明制,委社稷宗廟,練士厲兵,在大王之所用之。大王誠能聽臣之愚計,則韓、魏、齊、燕、趙、衛之妙音美人,必充後宮矣。趙、代良馬橐他,必實于外廄。故從合則楚王,橫成則秦帝。今釋霸王之業,而有事人之名,臣竊為大王不取也。P.502(卷十四·楚一)
「夫秦,虎狼之國也,有吞天下之心。秦,天下之仇讎也,橫人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事秦,此所謂養仇而奉讎者也。夫為人臣而割其主之地,以外交強虎狼之秦以侵天下,卒有秦患,不顧其禍。夫外挾強秦之威,以內劫其主,以求割地,大逆不忠,無過此者。故從親,則諸侯割地以事楚;橫合,則楚割地以事秦。此兩策者,相去遠矣,有億兆之數,兩者大王何居焉?故弊邑趙王,使臣效愚計,奉明約,在大王命之。」P.503(卷十四·楚一)
楚王曰:「寡人之國,西與秦接境,秦有舉巴蜀、并漢中之心。秦,虎狼之國,不可親也。而韓、魏迫于秦患,不可與深謀,恐反(人)以入于秦,故謀未發而國已危矣。寡人自料,以楚當秦,未見勝焉。內與群臣謀,不足恃也。寡人臥不安席,食不甘味,心搖搖如懸旌,而無所終薄。今君欲一天下,安諸侯,存危國,寡人謹奉社稷以從。」P.503(卷十四·楚一)
張儀為秦破從連橫
張儀為秦破從連橫,說楚王曰:「秦地半天下,兵敵四國,被山帶河,四塞以為固。虎賁之士百餘萬,車千乘,騎萬匹,粟如丘山。法令既明,士卒安難樂死。主嚴以明,將知以武。雖無出兵甲,席卷常山之險,折天下之脊,天下後服者先亡。且夫為從者,無以異于驅群羊而攻猛虎也。夫虎之與羊,不格明矣。今大王不與猛虎而與群羊,竊以為大王之計過矣。P.504(卷十四·楚一)
「凡天下強國,非秦而楚,非楚而秦。兩國敵侔交爭,其勢不兩立。而大王不與秦,秦下甲兵,據宜陽,韓之上地不通;下河東,取成皋,韓必入臣于秦。韓入臣,魏則從風而動。秦攻楚之西,韓、魏攻其北,社稷豈得無危哉?P.505(卷十四·楚一)
「且夫約從者,聚群弱而攻至強也。夫以弱攻強,不料敵而輕戰,國貧而驟舉兵,此危亡之術也。臣聞之,『兵不如者,勿與挑戰;粟不如者,勿與持久。』夫從人者,飾辯虛辭,高主之節行,言其利而不言其害,卒有楚禍,無及為已,是故愿大王之熟計之也。P.506(卷十四·楚一)
「秦西有巴蜀,方船積粟,起于汶山,循江而下,至郢三千餘里。舫船載卒,一舫載五十人,與三月之糧,下水而浮,一日行三百餘里;里數雖多,不費馬汗之勞,不至十日而距捍關,捍關驚,則從竟陵已東,盡城守矣,黔中、巫郡非王之有已。奉舉甲出之武關,南面而攻則北地絕。秦兵之攻楚也,危難在三月之內;而楚恃諸侯之救,在半歲之外,此其勢不相及也。夫恃弱國之救而忘強秦之禍,此臣之所以為大王患也。且大王嘗與吳人五戰三勝而亡之,陳卒盡矣;有偏守新城而居民苦矣。臣聞之:『攻大者易危,而民弊者怨于上。』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強秦之心,臣竊為大王危之。」
「且夫秦之所以不出甲于函穀關十五年以攻諸侯者,陰謀有吞天下之心也。楚嘗與秦構難,戰于漢中,楚人不勝,通侯、執珪死者七十餘人,遂亡漢中。楚王大怒,興師襲秦,戰于藍田,又卻。此所謂兩虎相搏者也。夫秦、楚相弊,而韓魏以全制其後,計無過于此者矣,是故愿大王熟計之也。P.507(卷十四·楚一)
「秦下兵攻衛、陽晉,必開扃天下之匈,大王悉起兵以攻宋,不至數月而宋可舉。舉宋而東指,,則泗上十二諸侯,盡王之有已。P.508(卷十四·楚一)
「凡天下所信約從親堅者蘇秦,封為武安君而相燕,即陰于燕王謀破齊共分其地。乃佯有罪,出走入齊,齊王因受而相之。居二年而覺,齊王大怒,車裂蘇秦于市。夫以一詐偽反覆之蘇秦,而欲經營天下,混一諸侯,其不可成也亦明矣。P.509(卷十四·楚一)
「今秦之與楚也,接境壤界,固形親之國也。大王誠能聽臣,臣請秦太子入質于楚,楚太子入質于秦,請以秦女為大王箕帚之妾,效萬家之都,以為湯沐之邑,長為昆弟之國,重身無相攻擊。臣以為計無便于此者。故敝邑秦王,使使臣獻書大王之從車下風,須以決事。」P.509(卷十四·楚一)
楚王曰:「楚國僻陋,托東海之上。寡人年幼,不習國家之長計。今上客幸教以明制,寡人聞之,敬以國從。」乃遣(使)車百乘,獻雞駭之犀、夜光之璧于秦王。P.510(卷十四·楚一)
張儀相秦
張儀相秦,謂昭雎曰:「楚無鄢、郢、漢中,有所更得乎?」曰:「無有。」曰:「無昭雎、陳軫,有所更得乎?」曰:「無所更得。」張儀曰:「為儀謂楚王逐昭雎、陳軫,請復鄢、郢、漢中。」昭雎歸報楚王,楚王說之。P.511(卷十四·楚一)
有人謂昭雎曰:「甚矣,楚王不察于(爭)[尊]名者也。韓求相工陳籍而周不聽;魏求相綦母恢而周不聽,何以也?周[曰]是列縣畜我也。今楚,萬乘之強國也;大王,天下之賢主也。今儀曰逐君與陳軫而王聽之,是楚自行不如周,而儀重于韓、魏之王也。且儀之所行,有功名者秦也,所欲貴富者魏也。欲為攻于魏,必南伐楚。故攻有道,外絕其交,內逐其謀臣。陳軫,夏人也,習于三晉之事,故逐之,則楚無謀臣矣。今君能用楚之眾,故亦逐之,則楚眾不用矣。此所謂內攻之者也,而王知察。今君何不見臣于王,請為王使齊交不絕。齊交不絕,儀聞之,其效鄢、郢、漢中必緩矣。是昭雎之言不信也,王必薄之。」P.512(卷十四·楚一)
威王問于莫敖子華
威王問于莫敖子華曰:「自從先君文王以至不穀之身,亦有不為爵勸,不為祿勉,以憂社稷者乎?」莫敖子華對曰:「如華不足知之矣。」王曰:「不于大夫,無所聞之。」莫敖子華對曰:「君王將何問者也?彼有廉其爵,貧其身,以憂社稷者;有崇其爵,豐其祿,以憂社稷者;有斷脰決腹,一暝而萬世不視,不知所益,以憂社稷者;有勞其身,愁其志,以憂社稷者;亦有不為爵勸,不為祿勉,以憂社稷者。」王曰:「大夫此言,將何謂也?」P.514(卷十四·楚一)
莫敖子華對曰:「昔令尹子文,緇帛之衣以朝,鹿裘以處;未明而立于朝,日晦而歸食;朝不謀夕,無一月之積。故彼廉其爵,貧其身,以憂社稷者,令尹子文是也。P.514(卷十四·楚一)
「昔者葉公子高,身獲于表薄,而財于柱國,定白公之禍,寧楚國之事;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,四封不侵,名不挫于諸侯。當此之時也,天下莫敢以兵南鄉。葉公子高,食田六百畛,故彼崇其爵,豐其祿,以憂社稷者,曰葉公子高是也。P.515(卷十四·楚一)
「昔者吳與楚戰于柏舉。兩御之間夫卒交。莫敖大心撫其御之手,顧而大息曰:『嗟乎子乎,楚國亡之(月)[日]至矣!吾將深入吳軍,若撲一人,若捽一人,以與大心者也,社稷其為庶幾乎?』故斷脰決腹,一瞑而萬世不視,不知所益,以憂社稷者,莫敖大心是也。P.51(卷十四·楚一)5
「昔吳與楚戰于柏舉,三戰入郢。(寡)君[王]身出,大夫悉屬,百姓離散。棼冒勃蘇曰:『吾被堅執銳,赴強敵而死,此猶一卒也,不若奔諸侯。』于是嬴糧潛行,上崢山,逾深穀,蹠穿膝暴,七日而薄秦王之朝。(雀)[寉]立不轉,晝吟宵哭。七日不得告。水漿無入口,瘨而殫悶,旄不知人。秦王聞而走之,冠帶不相及,左奉其首,右濡其口勃蘇乃蘇。秦王身問之:『子孰誰也?』棼冒勃蘇對曰:『臣非異,楚使新造戾棼冒勃蘇。吳與楚人戰于柏舉,三戰入郢,寡君身出,大夫悉屬,百姓離散,使下臣來告亡,且求救。』秦王顧令(不)[之]起:『寡人聞之,萬乘之君,得罪一士,社稷其危,今此之謂也。』遂出革車千乘,卒萬人,屬之子(滿)[蒲]與子虎,下塞以東,與吳人戰于濁水,而大敗之,亦聞于遂浦。故勞其身,愁其思,以憂社稷者,棼冒勃蘇是也。P.517(卷十四·楚一)
「吳與楚戰于柏舉,三戰入郢。君王身出,大夫悉屬,百姓離散。蒙穀給斗于宮唐之上,舍斗奔郢曰:『若有孤,楚國社稷其庶幾乎?』遂入大宮,負雞次之典以浮于江,逃于云夢之中。昭王反郢,五官失法,百姓昏亂;蒙穀獻典,五官得法,而百姓大治。(此)[比]蒙穀之功,多與存國相若,封之執圭,田六百畛。蒙穀怒曰:『穀非人臣,社稷之臣,茍社稷血食,餘豈(悉)[患]無君乎?」遂自棄于磨山之中,至今無(冒)[冑]。故不為爵勸,不為祿勉,以憂社稷者,蒙穀是也。「P.519(卷十四·楚一)
王乃大息曰:「此古之人也,今之人焉能有之耶!」莫敖子華對曰:「昔者先君靈王好小要,楚士約食,馮而能立,式而能起。食之可欲,忍而不入;死之可惡,然而不避。章聞之,其君好發者,其臣抉拾。君王直不好,若君王誠好賢,此五臣者,皆可得而致之。」P.520(卷十四·楚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