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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二、痿论

    生生子曰:世之病痿者甚多,而治痿之法甚少,考之《内经》,且特立篇目,非泛常总括病机者伦也。治法之少,由后人或未能尽悉经旨,今按《内经》,皆以气热为五痿受病之胎,则可见痿之病本,皆自气热中来也。何者?痿 之始,五脏因肺热叶焦,递相传染。缘肺者,统诸气,心之盖,脏之长,君之相傅,而治节之所由系焉。五痿之疾,殆肺之一气流传,犹宰相承一旨以令天下也。观其独取阳明为治,不以五痿异者,此又可见以肺热为本,而五痿为标,故治独取阳明,是谓定于一也。此“取”字,有教人补之之意,非所谓攻取也。盖阳明乃五脏六腑之海,主润宗筋。又冲脉者,经脉之海。与阳明合于宗筋。
    阴阳总宗筋之会,会于气街,而阳明为之长,皆属于带脉,而络于督脉。阳明虚则宗筋纵,带脉不引,故足痿不用。兹补其阳明,使谷气充,冲脉盛,带脉引,宗筋润,是以能束骨而利机关,故其治独取阳明,而不以五痿异也。既得以热字为本,阳明为用,临症处方,则在人自扩充之,书曷能尽所言哉。
    丹溪曰:《内经·痿论》,肺热叶焦、五脏因而受之,发为痿 。又曰:诸痿皆属于上,指病之本在肺也。
    或曰:《内经》治痿之法,独取阳明何也?曰:诸痿生于肺热,只此一句、便见治法大意。《经》曰:“东方实,西方虚,泻南方,补北方。”此固是就生克言补泻,而大经大法,不外于此。五行之中,惟火有二,肾虽有两水,惟其一阳常有余,阴常不足,故《经》曰:一水不能胜二火,理之必然。
    金体燥而居上,主气,畏火者也。土性湿而居中,主四肢,畏木者也。火性炎上。若嗜欲无节,则水失所养,火寡于畏,而侮所胜,肺得火邪而热矣。木性刚急,肺受邪热,则金失所养,木寡于畏,而侮所胜,土得木邪而伤矣。肺热则不能营摄一身,脾伤则四肢不能为用,而诸痿之病作。泻南方,则肺金清,而东方不实,何脾伤之有?补北方,则心火降,而西方不虚,何肺热之有?故阳明实则宗筋润,能束骨而利机关矣。治痿之法,无出于此。骆龙吉亦曰:风火相炽,当滋肾水。东垣先生取黄柏为君,黄 等药为辅佐,而无一定之方,有兼痰积者,有湿多者,有热多者,有湿热相半者,有挟寒者,临病制方,其善于治痿乎!虽然,药中肯綮矣,若将理失宜,圣医不治也,但是患痿之人,若不淡薄滋味,吾知其必不能安全也。
    生生子曰:刘宗浓谓治痿方多缺略者,皆因混入中风条内故也,此皆承丹溪治痿不得作风治,斯言深得病旨。风乃外入者,故当逐散;痿则内藏不足所致,治惟有补而已。但丹溪痿篇中,既以《内经》治痿独取阳明之说设为或问矣,乃不答所以取阳明之旨,而以《难经》泻南补北之法,摘为治痿之方,斯亦法外变通之意,第不思所问取阳明之义,竟何所发明,是欲彰之而复蔽之也。胡不曰阳明者,胃也,坤土也,万物之所以资生焉,为脾之表,脾胃一虚,肺气先绝,肺虚则不能宣通脏腑,节制经络;必胃浓则脾充,脾充则能布散津液,使脏腑各有所禀受,四肢健运,如是则何有于叶焦,何有于痿 也。要知痿之终始,只在肺胃之间而已矣。肺热叶焦,则不能节制诸经,胃气虚弱,则脏腑无所受气。带脉不引,宗筋枯槁,而痿 之所由兆。故《内经》治痿,所以独取乎阳明也,以阳明为五脏六腑之海也。“独”之一字,是谓足可以尽其治之辞。彼丹溪泻南补北之法,或可以施肺肾之痿,其于肉痿,敢试之乎?《经》曰:“肌肉濡渍,痹而不仁,发为肉痿。”启玄子注曰:肉属于脾,脾恶湿,湿着肌肉,则卫气不营,故发为肉痿也。据此,则泻火补水之法,可得以概治肉痿乎否也?丹溪天资甚高,笔力尤健。凡天资高者,或一时之兴,随笔成文,或自执己见以为是,不复更检,观篇后盛赞东垣治痿之善,即可以见其天分,惜乎不以东垣之善返照,未免自是之为累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