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卷
六祖坛经 定慧品 第四卷
贾题韬
把浩瀚的佛法简要地归纳为戒定慧三学,是中国僧人的一大贡献,因为印度的佛法实在太多太繁,往往使人摸不着头脑。中国人的传统之一就是喜欢简易直截。所以,通过不知多少代高僧的摸索,终于把浩如烟海的佛法归纳成为这么三条纲领,一般人学修时就容易掌握了。在天台宗那里,更精炼为止观,止是定,观是慧。而禅宗呢?则只谈明心见性这一着,不论涉及到佛教哪一个领域,禅宗都是这么一着。这里六祖讲定慧品,仍然是如此,从这里可以看到禅宗极大的灵活性、随机性,都是要把你朝自己的心性上引。下面看六祖大师怎么讲。
内外一如的方法
师示众云:善知识,我此法门,以定慧为本。大众勿迷,言定慧别。定慧一体,不是二。定是慧体,慧是定用。即慧之时定在慧,即定之时慧在定。若识此义,即是定慧等学。
诸学道人,莫言先定发慧,先慧发定,各别。作此见者,法有二相,口说善语,心中不善,空有定慧,定慧不等。若心口俱善,内外一如,定慧即等。自悟修行,不在于诤。若诤先后,即同迷人。不断胜负,却增我法,不离四相。
善知识,定慧犹如何等?犹如灯光。有灯即光,无灯即暗。灯是光之体,光是灯之用。名虽有二,体本同一。此定慧法,亦复如是。
禅宗讲明心见性;一切万法不离自性,戒也是这个,定也是这个,慧也是这个;世间是这个,出世间也是这个。把一切法的界限打破,明明白白指出这个来的,是禅宗,是从禅宗开始的,佛教其它各宗各派都没有做到这一点。这一点,就是不二法门的精义,而且就在你自己身上,就在你的自性之中,不需要别处去找。你看,在家出家不二 ,戒定慧不二,内在的身心、外在的世界不二,西方净土、东方秽土不二,烦恼菩提不二,生死不二,等等等等,一切回归不二。这样,你要解脱,你要成佛,中间就没有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了。这一点,不是禅宗故意指出来的,佛法的真理就是如此。若以教下来讲,戒是戒,定是定、慧是慧,各有各的一整套学习和修持的方法,到了一定的阶段,才由戒生定,又由定生慧。禅宗不这么讲,既然一切万法不离自性,不离自己,那么谁在修戒、修定、修慧呢?禅宗认为,戒就是定,戒就是你;定就是戒,定也是你;定就是慧,慧还是你。根据这个道理,禅宗还认为,教下讲的由戒生定,由定生慧是对的,那也并非只此一路,还可以由慧生定,由慧生戒嘛。一个人若经开悟,有了智慧,那个心就不动了,心不动,就是定,不动心,就能守戒。譬如知道狗屎吃不得,是慧;不论别人怎样吹嘘狗屎好吃,我不动心,不上当,就是定;没有像别人那样吃狗屎,并且永远不吃就是戒。
一般人把定讲得太远,太玄了,总与自己不挨边。有的人学向很好,讲戒定慧一整套,居士戒、沙弥戒、比丘戒、比丘尼戒、菩萨戒他全懂。说定,四禅八定讲得头头是道。说慧,三身四智,一切智,一切种智等等都会谈。但在生活却把持不住,烦恼多得很,他自己也明白,于是想修定来改变自己,但是不行,一坐下来就打妄想,弄得自己苦恼不堪。这就是与戒定慧隔了一层,而且越走越远。要知道,生活中就是戒定慧的道场,永嘉大师说:“行亦禅,坐亦禅,语默动静体安然”。这里戒定慧全有。永嘉大师还说:“不求真,不断妄,了知二法空无相。无相无空无不空,即是如来真实相。”这就是禅宗的方法与境界。你若把你自己忘了,把戒定慧当作学问,当作知识,当作自己以外的东西来把握它,或者用它来改造你自己,这就走了弯路,往往也不易得力。若知道戒定慧就是自己、就是自性的功用,其中就有戒、有定、有慧,那么障碍和鸿沟都无影无踪了。生活中的一切无不在戒定慧之中,所以才有那种洒脱自如的境界。所以我常说,有的人双脚一盘时有定,双脚一放时定就没有了;白天人众之中知道守戒,无人之处心就动了,晚上做梦时就管不了许多了;打开经书时有慧,面对自己的烦恼时慧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所以六祖说:“内外一如,定慧即等”“名虽有二,体本同一”。
不怕吃亏和直心是道场
师示众云:善知识,一行三昧者,于一切处行住坐卧,常行一直心是也。《净名经》云:直心是道场,直心是净土。莫心行谄曲,口但说直,口说一行三昧,不行直心。但行直心,于一切法,勿有执著。迷人著法相,执一行三昧,直言常坐不动,妄不起心,即是一行三昧。作此解者,即同无情,却是障道因缘。
善知识,道须通流,何以却滞?心不住法,道即通流。心若住法,名为自缚。若言常坐不动是,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,却被维摩诘诃。
善知识,又有人教坐,看心观静,不动不起,从此置功。迷人不会,便执成颠。如此者众,如是相教,故知大错。
什么是“一行三昧呢”?三昧是印度音,翻译成汉文就是等持,也就是定;一行就是专一的行为。总的意思就是指在行为上得了定,在一种修持方法上得了定,就叫一行三昧。也就是说,你只认准某件事情做,不再做其它的事,并能够坚持下去,那么你在这个事情上就算是有了定力。所以,你要得定么,就要专心致志地做那个事情,就要“一行”,能做到“一行”,就必定得定。二六时中,行住坐卧,念念都在这个事情上,从因上来讲,就是功夫,从果上来讲,就是定,这就是禅宗讲的一行三昧。
前面我们曾谈到《文殊菩萨所说般若波罗蜜多经》,在这部经里,释迦佛问的全是不二,文殊菩萨答的也全是不二,你把这部经读完了,才知道禅宗哪里是什么教外别传,而是教内嫡传,是释迦佛的真传。自四祖道信大师以后,很少有研究这部经的,这部经不过几千字,对不二法门的谈论,的确太高妙了,有些地方比《金刚经》还要彻底。本来佛的法,不能说这高那低的,若从各部经的作用来讲,与受持的人的因缘来讲,则各有不同。我读《文殊般若》是得了好处的。这部经里就讲的有一行三昧;你们要想得般若波罗蜜多吗?就必须要懂得一行三昧,就是说要对这个诉苦波罗蜜多,要“一行”,要念念不忘,最后就可以得“般若波罗蜜多定”,就可以开悟。一行三昧就是这部经提出来的。六祖在这里谈一行三昧,那不是随便谈出来的,而是有四祖——五祖——六祖这一层传授的关系。
六祖对一行三昧是怎么开示的呢?他说:“善知识,一行三昧者,于一切处,行住坐卧,常行一直心是也”。净土念佛,教人得念佛三昧,念念不忘,久后可以得定;密宗持咒,教人得持咒三昧,久后也可以得定。六祖这里讲的,就是要大家在一切时间和地点,不论行住坐卧,都要“行一直心”——念头不要拐弯。我们学禅宗就要这样,在一切处,不论行住坐卧,都要念念不忘般若,念念不忘自已是佛,念念不忘一切法空,这样坚持下去就可以得定,就可以开悟。所以《维摩诘经》说:直心就是道场,哪儿去找这么好,这么方便的道场呢!这就是一行三昧。
有的人念经念佛时记得,不念时就忘了;与道友们谈论时记得,谈过就忘了;这就不是一行三昧,这样修道是成不了功的。再说一下,你若念念不忘这个,不离这个,不要忘记你自己,心里认为对的就做,认为不对的就不做,简单撇脱。但正因为真正的道太简单了,人就颠倒了,忽视了。记住,真传一句话,假传万卷书,真理是没有多的道理可讲的,学问越做得高,越谈到根本,里面就越来越没有什么东西了。我会下象棋,棋艺也还可以,象棋理论很多,我用一句话就可以总结:主动权。这三个字中有多少道理可讲呢?却是下棋的根本诀窍。
再谈一谈“直心”,用现在的通俗话说,就是做事不昧良心。一般纯洁朴实的人,受到道德陶养的人,对是非曲直有种本能的反应,如听说某人贪污腐化,立刻有一种恨的心理;看到某人的不幸,立刻有一种同情的心理等等,这一类的心理感受,都可以认为是良心。有的人受的污染多了,该恨的恨不起来,该同情的不同情,失去了正常人的是非曲直的判断,这类人就叫“昧了良心”。我们就是要在工作和生活中“常行一直心”,心里认为是对的事,当然可能做,但做了要吃亏怎么办呢?你就不要怕吃亏嘛。这里是吃亏,那是却讨了便宜,当下敢于吃亏之时,就是你当下断此烦恼之时,同时也是你当下做了功德之时。吃了一个亏,断了一个烦恼,作了一件功德,何不乐而为之呢?现在经常有人说老实人吃亏,但不知道老实人最容易成佛。有的人爱引用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来”来遮掩自己的丑恶行为。这是佛教里据说的“邪见”,千万不能信那一套。要记住,作好事就不要怕吃亏,要修行就不要怕吃亏,不怕吃亏就是直心,就是道场。
有的人会说,你这样讲当然对,但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们,直来直去往往要惹祸合,那该怎么办呢?要知道,直心不是不要方便,比如一个人病得很严重,我们给他说,不要紧,很快就会好,病人就会安宁。有的人病虽不重,不好好医就会发展,有时医生会威吓他:“你注意,你的病严重啊,要好好地医。”他反而会老实地听医生的。这就是直心的方便,也是直心。史书上说:有个人问孔子:“其父窃羊,其子证之,可谓直乎?”孔子回答说,这不算直,应该是“父为子隐,子为父隐,可谓直矣”。又有人问孔子:“以德报德,以怨报怨”对不对?孔子说,应该是“以德报德,以直报怨”。直,里面的学问大得很,一方面心理、道德上要平直,不要曲谄,另一方面,又要把环境处理好,这是功夫,可不是随便就达得到的。
所以,六祖在下面指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,就是“道须流通”,学道就是要流通,精神解放了,自然就会活泼起来。如果一个人学道反而成了呆子,那学的是什么道呢?什么是流通呢?“心不住法,道即流通”“心若住法,名为自缚”。你如果做到了“于一切法勿有执著”,那么自然整个身心就流通了,也就是无论何时何地,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中都不要忘记这个东西,同时也不要执着于这个东西。这实际就是一行三昧,就是一切放下,全体放下,对事不要执着,对法也不要执着,不论四谛法,三十七道品,六度万行都要放下,都不能执着。若认为有个法妙得很,自己很得好处的舍不得放下,那么,这个很妙的法就在这里把你障住了,把你缚住了——应该说自己用这个法缚住自己了。在这里是没有客气可讲的。这里是在讲“直心”,讲一行三昧,我又怎么敢在上面奉承人呢?如果佛说过的就必须执着而放不下,那就不是佛法。不但世间的一切法要放下,对佛法也同样应该放下。要知道,释迦佛说的法都是对症下药,你没有这个病,就没有必要吃药。你有这个病,吃这个药好了,病好了这个药也用不着再吃了。不能因为我得了一次感冒,就得吃一辈子的感冒药嘛。所以,释迦佛经常说,我没有说法,49年来我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啊!只有这样,“道即流通”,才真正地自由了。
我就是真如
师示众云:善知识,本来正教,无有顿渐,人性自有利钝。迷人渐修,悟人顿契。自识本心,自见本性,即无差别。所以立顿渐之假名。
善知识,我此法门,从上以来,先立无念为宗,无相为体,无住为本。无相者,于相而离相。无念者,于念而无念。无住者,人之本性。于世间善恶好丑,乃至冤之与亲,言语触刺欺争之时,并将为空,不思酬害。念念之中,不思前境。若前念今念后念,念念相续不断,名为系缚。于诸法上,念念不住,即无缚也。此是以无住为本。
善知识,外离一切相,名为无相。能离于相,则法体清净。此是以无相为体。
善知识,于诸境上,心不染,曰无念。于自念上,常离诸境,不于境上生心。若只百物不思,念尽除却,一念绝即死,别处受生,是为大错。学道者思之,若不识法意,自错犹可,更劝他人,自迷不见,又谤佛经。所以立无念为宗。
善知识,云何立无念为宗?只缘口说见性,迷人于境上有念,念上便起邪见,一切尘劳妄想,从此而生。自性本无一法可得。若有所得,妄说祸福,即是尘劳邪见。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。
善知识,无者无何事?念者念何物?无者无二相,无诸尘劳之心。念者念真如本性。真如即是念之体,念即是真如之用。真如自性起念,非眼耳鼻舌能念。真如有性,所以起念。真如若无,眼耳色声,当时即坏。
善知识,真如自性起念,六根虽有见闻觉知,不染万境,而真性常自在。故经云:能善分别诸法相,于第一义而不动。
这一段极为重要,六祖大师从另一个方面为我们指出了修道的要径。二千年来,关于佛教的修持,有的说顿悟成佛,有的说必须渐修。教下有顿渐之说,禅宗也有顿渐之说,是是非非,说不清楚。六祖在这里说:“本来正教无有顿渐”,佛法就是佛法,在根本上说,是没有顿渐的分别的,但是因为“人性自有利钝”所以在修持上,就出现了“迷人渐修,悟人顿契”这一差别现象。但归根到底,不论你渐修也好,顿悟也好,都是为了解脱,为了成佛,要认识自己的自心、本性,就这一点上来说,顿渐是没有任何区别的。顿悟是认识自己,渐修也是认识自己,但自己对自己而言,还有什么差别呢?认识别的或许还难,自己认识自己还有什么障隔,还有什么难的呢?这里当下即见:为什么不可以顿悟呢?所以,在这个问题上,顿渐只是假名,顿悟都是多事了。不悟是你,悟了还是那个你,这个“自己”,可是不增不减的,所以不要在法上执着有什么顿,有什么渐,只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,自识本心,自见本性,就绝对错不了。
下面六祖提出了自己的纲领:“无念为宗、无相为体、无住为本。”这三件事本来是一回事,为了方便大家理解,六祖把它分为三点来说。“无念”这个法出自于《楞伽经》,也不是六祖发明的,我们在前面已经两次谈到了无念,这里再强调一下,无念,简单明确地说,就是不执着,就是对里里外外的一切事情都不去执着,连这个不执着也不要执着。要知道,一切法空还有一个理解,就是一切法都是活的,不是死的,你把它弄死了,就是有念,就是自缚了。
任何人,都是在有念之中生活,都在“二”之中生活,于是就有烦恼和生死。无念,就进入了不二,不二,就没有那些念头,如主观、客观、善恶、是非、过去、未来等那些相对的东西。如果要问什么是主观,禅宗的回答是:客观。如果要问什么是因,禅宗的回答是:果。禅宗认为,主观就是客观,因就是果。离开了客观哪里去找主观呢?离开了因哪里去找果呢?反过来也一样,总之不能执着于一面。王阳明的一个学生问他,你老人家说万物都在心中,但前面山里的花开花落,若没有看到,那花又怎么会在心里呢?王阳明回答得好,他说,我没有见花时,那花与心同归于寂,当我看花时,花与心同时都明明白白了,可知花不在心外。又有个学生问王阳明,你老人家说天地万物都离不开自己,但是某人死了以后,天地万物仍然存在啊!王阳明回答说,你问得好,但我反问你,某人死了以后,他的那个天地万物还在不在呢?大家听明白了吗?这个法是很普通的,只要你在自己心上下功夫,自己认识自己,有什么难的呢?这里就必须超出相对而进入绝对,如果思想只是在相对之中打转,那是开悟不了的。要开悟,就必须把一切相对的东西打脱。若开悟了,一真一切真,全体就解决了。无念为宗的道理明白了,无相为体、无住为本的道理也就迎刃而解了。什么是无相呢?因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因缘而生的,都具有空性,哪里有固定不变的相呢?一切都回归于无相,无相就不会执着,你懂了一切法空,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道理,并且不执着,那么你就懂了无相为体的这个“体”了。还有无住为本,无住,就没有立足的地方,一切法不住,没有丝毫值得留恋的地方。所以赵州和尚说,有佛处不得住,无佛前急走过,就是于法不住。
《金刚经》内有许多著名的语句,如:“过去心不可得,现在心不可得,未来心不可得。”前念已经过去了,哪儿去找呢?现在这个心你抓嘛,抓不住,一念当头,转瞬间就成了过去。未来心更说不清楚,谁知道未来是什么呢?如果有谁横了心,非要把过去现在未来抓住,那也是水中捞月,空抓一场。在这个意义上,六祖说无念,无相,无住真是太亲切了。
六祖对无念、无相、无住作了总总解说之后,又总提了一下:“无者无二相,无诸尘劳之心,念者念真如本性,真如即是念之体,念即是真如之用。”一方面,无念的这个“无”,要除去一切相对的,属于“二”的种种思维分别;另一方面,无念的这个“无”,要除去一切尘劳烦恼妄想。剩下的这个“念”,就是“能离于相,则法体清净”的法体,就是真如本性。归根到底,念就是念自已,自已的真正本性就是真如。
真如在佛教里是个非常重要的名词,一切法的本来面目就是真如。真为不假,如则不倒,宇宙的真实就是真如,而这个真如又决不能离开我们的认识。如果说宇宙有个真如,我们在真如之外,那就错了。真如以外是没有任何东西的,一说真如,宇宙人生全包括在自己身上;一说真如,绝对离不开你能知的那个心,所以你那个心就是真如。你想,没有我们这个念头,认识、知觉,谁在说真如呢?若那个是真如,那我们自己呢?如果我们自己是假的,那我们所认识的那个真如可靠吗?所以,必须你就是真如,真如就是你;念就是真如,真如就是念。六祖的这一大段,望大家好好参照学习。对六祖讲的这些,一定不要停留在口头上;要深入在自己的身心性命之中,要“口念心行”,这样,才真正是学禅宗,才真正是六祖的弟子。
六祖最后说:“善知识,真如自性起念,六根虽有见闻觉知,不染万境,而真性常自在,故经云:能善分别诸法相,于第一义而不动。”顿悟顿悟,依据是什么呢?六祖这里谈的,就是顿悟的依据。没有这个就在我们念头中的、常自在的真性——真如自性,我们凭什么去顿悟,不说顿悟,渐修也失去了依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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