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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枝汤新解

    ——正气抗病的症候为治疗上惟一根据
    发表解肌是治伤寒太阳病的方法。太阳病是热病最初显现的症候群,太阳的症候为“头痛,项强,脉浮,发热,恶寒,骨节疼痛”,此中发热恶寒为感受病菌后之普通反应。故注射防疫针者皆见发热恶寒,骨节疼痛又是发热恶寒的结果,惟头痛项强是正气上冲的表现,脉浮是正气外趋的表现。我们须知上冲即所以外趋,正气外趋是要出汗。发表解肌之药,所以助正气达出汗之目的也。细菌学证明多数热病初起时菌毒在血液里,出汗与小便,皆能排除血液中的废料或有毒物,而出汗为更直捷、更排除得多。由是言之,太阳病之发表解肌,乃所以助正气排除菌毒,使从汗液而出诸体外也。出汗,当然不能把所有菌毒完全排除,然其妙处,正在排之不尽,为什么呢?菌毒排除了大部分,则仅留于体内者不足以危害生命,适足以引发抗毒力,其功效与注射防疫针无二。太讲卫生而不接触病菌,则抗毒力永不发生,不能抵抗意外之感染,不及注射防疫针,使体内受到菌毒,反来得安全。
    麻疹、猩红热、痘疮诸病,必须疹点透发于皮肤,否则不愈,故其病始终不离太阳,而始终宜发表解肌。以上诸病,皆由接触传染,而以将愈时之落屑期中传染力量大,昔时布种天然痘者,且取痘痂研末,纳于受种者之鼻中,其人即迅速得病而出痘。可证此等病之疹点疮痂,正是从血液中排出的菌毒。于此可知发表解肌,亦正是排除菌毒了。
    再证之以流行感冒之咳嗽、发热两型,亦属极易接触传染之病,亦始终为太阳而宜发表解肌者。夫病毒细小,则甚易窜透血管而入于汗腺,则甚发表所排出者,不但菌体之毒素,当亦有菌体在内,故极易接触传染也。基于上述理由之结论,则发表解肌,实非祛除风寒,乃是祛除菌体菌毒耳。但若谓“中医所谓风寒即是病菌”,则又不免有错误。
    《伤寒论》中,太阳正方,无不用桂枝者,其不用桂枝之方麻杏甘石等,已非真正太阳病矣。太阳既须发表解肌,发表解肌既是排除血中的菌毒或菌体,可知桂枝汤中的桂枝,有排除菌毒、清涤血液之功矣。生姜佐桂枝以发表,甘草、大枣舒挛急而调味,甘草又有增加药力之功,皆不烦言而可知者。惟有芍药一味,仅亚桂枝而亦居于主要地位,果何所取而用之哉?或谓“桂枝汤证自汗出等药,味酸性敛,用之所以止汗”,然葛根汤证无汗,何以亦用芍药?且古今自汗盗汗之方,从无用芍药为主药者,可知芍药非所以敛汗矣。吾于是遍览诸本草而深思之,得邹氏《本经疏证》之说,然后知桂枝、葛根等汤之用芍药,乃别有精义,而适合于今日病原细菌学者。《本经》云“芍药除血痹”,《别录》云“芍药通顺血脉、散恶血、逐贼血”。姑不必细绎其文句,然芍药之功效在于血液,已可断言。太阳病之病毒既在血液中,则太阳方用芍药,乃极合理之事。惟其详细情况,尚须研索,吾推究至此,深觉邹氏《本经疏证》之精善。邹氏云:“芍药能破阴凝,布阳和,阴气结,则阳不能人,阴结破则阳气布焉,是布阳和之功,又因破阴凝而成也。”又云:“能破能收,世之人徒知其能收,而不知其收实破而不泄之功也。”盖若干种菌毒,喜欢与人体内某种细胞结合,例如脑脊髓膜炎菌、破伤风菌,其毒素皆喜与神经系之细胞结合,是也。如此等情况,菌毒有所结合者,其病必比较的难愈。多数热病初起时,其毒素既在血液中,则与血中某种物质结合,乃极为可能之事,既有所结合,则单用桂枝以发表解肌,难以排出体外,必须他药分解其结合使游离,然后桂枝得成其排毒之功也。据邹氏之说,知芍药能分解血液中结合之菌毒。血属阴,凝即结合,故日“破阴凝则阳气布焉”。芍药但能分解而不能排除,故日“破而不泄”。邹氏之时,全无病毒知识,仅凭古书与临诊上之观察体验,而其言如此,吾侪安得不佩服而尊重之耶?
    鄙人之经验,凡不需要芍药之太阳病,如麻黄汤证、大青龙汤证,病状虽似来势汹汹,然一经发汗,可以霍然径愈。独至桂枝汤、葛根汤、小青龙汤诸证,病势似乎并不重,反而比较淹滞,不能药到病除,今知乃菌毒结与不结之故耳。
    以上太阳方用芍药之理,乃鄙人近日经苦思力索而得,一旦得之,真是通体畅快!又,桂枝一药,温热派医及一般社会,皆认为猛烈大热而不敢用之,若在夏日,尤其视为禁药。其实是极和平、极有效之药。近来舍间子女三人,轮流普发痧子,皆在大暑大热的时候,其证:颗点不分明,稠密、紫黯而干燥无汗,其中二人且兼下利,此是极危险的证象,但三人皆不出十天而全愈,所服之药,皆是桂枝、麻黄、葛根一类。鄙人又试过荆、防、羌、独、苏叶、薄荷、桑叶诸药,功效皆不及桂枝十分之一,是故表证欲速愈,非用桂枝不可,毫无可怕之处也。
    编审招萼华主任医师按:理论创新,经验宝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