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瘀血之外证

    古语云:「形于面,盎于背,畅于四肢。」此盖吾人表情之显现于外者,必由先充于体内,虽欲勉强抑制之,亦必显现于言动之间,疾病何莫不然?若有病毒发于体内时,其应征必现于外表。扁鹊云:「病之应,现于大表。」亦此意也。瘀血为疾病之一,自不能外于此理,故于体内有瘀血时,必显其征候于外表,如皮肤粘膜之类,现于此外部之症状,即称为瘀血之外证。然此外证千态万状,殆无端绪,诊之不误,首在医师之心眼,而非笔墨所能形容也。兹故揭古人之论说治验于下,以示其一端,而为初学之阶梯。其应变处,一任学者自己之研究。
    仲景曰:「病人胸满,唇痿,舌青,口燥,但欲漱水不欲咽,无寒热,脉微大而来迟,腹不满,其人言我满者,为有瘀血。」
    【注】但欲漱水而不欲咽者,虽屡见于瘀血家,尚难为其确证。舌青者,于舌有郁血,则可为瘀血之左证矣。又腹满或不满,而病者诉满时,亦其确证也。但此腹满,当知为下腹满耳。
    《续药征》曰:「仲景又别有诊察瘀血之外证法。曰其身甲错,曰胸中甲错(胸中者,盖心胸之上也),曰肌肤甲错。」
    【注】甲错者,皮肤如鱼鳞,如龟甲之皱纹。是恐因有瘀血,缺乏生理的血液之灌溉,皮肤营养不良之故也。有此征候时,则确为有瘀血之存在。
    《生生堂医谈》中曰:「铍针。问曰:『医者只与药石,而行铍针至稀也。然子独专行此术,传自何人?用于何证?有何效力乎?』答曰:『予无常师,皆以古人为师而学。则铍针云者,亦随古人之遗法而行之也。铍针之用,虽止于去毒血,而其所奏之功则不可预期,施于无量数之证,皆有奇效。《内经》亦以铍针取毒血,其事数见不罕。明.龚廷贤《万病回春》云:“青筋证,北人多患之,即痧病也。”又清之郭右陶《痧胀玉衡》亦同。是自古已有之术也,然本朝因用心不专而不用,闻山胁东门曾行此术。又方今荻野台州亦着《刺络篇》,右陶始行此术,有大效,其名亦高,后成一家而着《玉衡》。然如前所述,因欲神其术而润色过实,则为吾人所不取也。吾辈以郭氏之论及方虽不可取,而以铍针去毒血,专行此术以取效者实多,是皆郭氏之所赐也。或谓患痧者,千中难遇一人,可谓不研究之至矣。予常见苦于痧者,十中必有一二,尤以卒倒者为多。于是郭氏始专行此术,予甚称叹焉。予以此术起废疾、愈沉疴者颇多,今举其最着之二三例于下。…一妇人五十岁,两足冷如冰,拘挛而不能远行,众疗不验,请治于予。予见两脚紫筋纵横如网状,即以铍针放二三次,出血约二三合,作桂枝茯苓丸加大黄与之,二十日而复常。…其它以此术取效者,不遑枚举。急痧者,夕发旦死,不知此证者,皆云卒中风也。虽灸百会、人中、神阙、涌泉等穴,另行延龄丹、苏合香丸、搐鼻散等而不效,终于束手待毙。又小儿之诸急证,上窜搐搦等,刺两手之五里、地仓等穴,以口力吸之出血,则旋苏矣。至于急卒之处,铍针之效远胜于药石。扁鹊起虢太子,吾亦不让焉云者,以有此术也。然痧之见证,郭右陶虽大概以脉证不相合为痧病,是亦不可信也。吾辈当先看血色,次看委中、尺泽之细络而定之,少见于尺泽而多见于委中也。色以紫、黑、红之间者为多,古书虽谓之青筋,然青筋却少毒血,即有不见于皮肤,若见薄青者,痧也。又注视不见而见黑子状点者,痧也。刺之则血大出,功效甚速也。然而刺以三棱针,有浅深之规定,浅则出血不足,深则贯络,有大害也。又一针而有血出一二升者,有数针亦不出血者,不拘血之多少,而有瞑眩,或卒倒、昏晕、搐搦、呕吐等事者,不可惊慌,但平卧之,与冷水一碗,须臾而正气复,心神忽健爽矣。其有瞑眩者,其效亦大也。若瞑眩愈强,则效愈大,是吉兆也,当知之。…夫痧者,毒滞于络中,使气血不能流行也,故虽有千变万化之证,仍放其毒血,则气血循环即快矣。试先刺络,无毒之络不出血,是其证也。妇人之经血,月月当下,若一月停滞则病。病痔之人,强止其下血,则变为异证而为种种之患,毒血在身故也。痧亦等是,拔此毒血则非铍针不能。然施针者若误刺动脉,则一身之血尽出,立见其死矣,可不慎哉!』」
    求真按:「痧之病名,古来亦曾惯用,然其实不外误认潜伏瘀血之发动。中神氏亦不着眼于此,以为瘀血之外,犹有所谓痧病,诚千虑之一失也。故氏之痧病论即为瘀血论,则痧病之外证即为瘀血之外证。以余之实验,凡瘀血家之面色,概暗紫黑色或暗赤色,而就中于口唇为甚。中神氏先观血色而定之,盖亦此意乎?」
    《生生堂治验》曰:「一妇人周身发斑,大者如钱,小者如豆,色紫黑,日晡所必发痛痒,又牙龈常出血。先生诊之,脐下拘急,而及于腰,与桃核承气汤兼用坐药,自前阴出脓血,不数日乃愈。」
    求真按:「此证为瘀血之一部,自内及里而转出于表也。紫癜、出血、疼痛、瘙痒者,其外证也。」
    《生生堂治验》曰:「一妇人年三十,久患头疮,臭脓滴流不止,发黏结不可梳。医以为梅毒而攻之,不愈,痛痒不止,请诊于先生,其脉弦细,小腹急痛,引于腰腿。曰:『瘀血也。』投以桂枝茯苓丸加大黄汤,兼以坐药。不出月,全瘥。后一夜腹痛二三阵,大下蓄血云。」
    求真按:「此证亦瘀血之一部,自内及里,转出于表者,而头部之湿疹、疼痛、瘙痒者,其外证也。」
    又曰:「有一妇人年约四十,以全身发黄,医者误为黄疸。先生按之,至脐下即疼痛不堪,与桃核承气汤,十余日而痊愈。」
    求真按:「是血性黄疸也。余亦曾用大柴胡汤与桃核承气汤合方治此种黄疸者矣。」
    《方伎杂志》中云:「余曾治七岁女儿之行经,服药十余日而愈。后此女至十四五岁时,始经行不滞。十七岁时,初产一子。又治二岁之女子经行者,初疑为小便下血,因检视阴户,经水也,诚稀有之事。二人均无特别之异证,因但见血妄行,故用桂枝茯苓丸煎汤,皆不日而愈。」
    求真按:「此非真月经,因瘀血而子宫出血也,故出血亦可知为瘀血之外证。」
    《榕堂翁疗难指示前录》中曰:「凡血热证,舌色必作殷红,宜辨之。」
    求真按:「殷红者,深红色也。以余之经验,瘀血家不独舌色如是,口唇亦呈殷红也。」
    《橘窗书影》中曰:「余数年潜心诊蓄血证。舌上无特别苔,而满舌有赤紫斑点者,在蓄血证为大患也。热候即轻,亦不可轻视。有吐血或下血而亡阳者,其人虽不现血证,亦可断为蓄血证,治之不限于外邪,即于杂证舌上亦有此候者,当思为蓄血证。又喘息、胸痛、肩背痛皆因于蓄血,而血若自他窍泄者愈。攻击胃中者而为上奔吐血,若蓄血不能上冲,下泄者死。当其时若大吐血者亦死,吐血死者脱气也,不吐血死者壅塞也。余闻长崎吉益耕作七十余岁,因中风手足不遂,后误倒石上,头破,出血数合,不遂旋愈。又长崎升齐之话中云:『中风半身不遂,发为痈疽而愈者三人,是亦可云天幸矣。』蓄血不发表而内郁之人必有发为种种之恶证者,此条之理不可不明。」
    求真按:「浅田氏举瘀血之外证为舌之鲜红及紫斑点,固为确论,而眼球结膜有如上之斑点或紫青色者,亦为有瘀血之征,此条有附加之必要。又喘息、胸痛、肩背痛、吐血、脑出血等证,因瘀血者颇多。余亦有同感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