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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寐

    一昼夜不能寐,人谓心热,火动不止,谁知心肾不交乎。盖痛不交心,日不寐;心不交肾,夜不寐。日夜不能寐,心肾两不交耳。所以不交者,心过热,肾过寒也。心属火,过热则炎上而不交肾;肾属水,过寒则沉下而不交心。法使心不热、肾不寒,自然寒中有热,热中有寒,两相引,两相合。用上下两济汤:人参、白术五钱,熟地一两,枣皮三钱,肉桂、黄连五分。一剂即寐。盖黄连凉心,肉桂温肾,同用交心肾于顷刻。然无补药辅之,则热者太燥,寒者过凉。得参、术、枣皮、熟地则交接无非欢愉。然非多用则力薄,恐不能久效。
    一忧愁后,终日困倦,至夜两目不得闭,人谓心肾不交,谁知肝血太澡乎。忧愁必气郁,郁久肝气不舒,肝血必耗,血耗上不能润心,下取给于肾。肾水不禁,不能供肝矣。如是,肾见肝亲,闭关而拒;肝为肾子,弃而不顾,心为肾仇,乌肯引火自焚?所以坚闭不纳也。法须补肝血,滋肾水,自然水养木,肝交心矣。用润燥交心汤;白芍、当归、熟地、玄参一两,柴胡、菖蒲三分。二剂解,四剂熟睡。方用归、芍滋肝,肝气自平;熟地滋肾,水足济肝,肝血益旺;又得玄参解心火,柴胡、菖蒲解肝郁,引诸药直入心宫,则肾肝自交。
    一夜不能寐,畏鬼,辗转反侧,少睡即惊,再睡恍如捉拿,人谓心肾不交,谁知胆气怯。少阳胆在半表里,心由少阳交肾,肾亦由少阳交心。胆气虚,心肾至,不能相延为介绍,心肾怒,两相攻击,胆愈虚,惊易起,益不能寐。宜补少阳胆。然补胆又不得不补厥阴肝。盖肝胆表里,补肝正补胆。用肝胆两益汤:白芍、炒枣仁一两,远志五钱,二剂熟睡,三剂惊失。白芍入肝胆,远志、枣仁似入心不入胆,不知二味入心亦入胆,况同白芍用,又何疑乎。胆既旺,又何俱心肾不投,自然往来介绍,称鱼水媒,来梦矣。
    一神气不安,魂梦飞扬,身在床,神若远离,闻声既惊,通宵不能闭目。人谓心气虚,谁知肝经受邪乎。肝藏魂,肝血足则魂藏,虚则魂越。游魂多变,亦由虚也。否则魂藏肝中,虽邪引不动,故得寐。今肝血既亏,肝皆火气,魂将安寄?一若离魂,身与魂为两矣。然离魂,魂离能见物,不寐则不见物。所以不能见物者,阴中有阳,非若离魂之纯阴也。法祛肝邪,先补肝血,血足邪自离,梦自绝。用引寐汤:白芍一两,当归、麦冬五钱,龙齿末火煅、柏子仁二钱,菟丝、巴戟、炒枣仁、茯神三钱。数剂自愈。方补心肝,用之甚奇者,全在龙齿。古谓治魂不宁宜虎睛,治魂飞扬宜龙齿,取其入肝平木也。夫龙能变化,动象也,不寐用龙齿,不益助游魂不定乎?不知龙虽动而善藏,动之极正藏之极。用龙齿以引寐,非取其动中之藏乎?此古未言,余不觉泄天地之奇。
    一心颤神慑,如处孤垒四面受敌,达旦不寐,目无见,耳无闻,欲少闭睫不可得。人谓心肾不交,谁知胆虚风袭乎。胆虚则怯,邪乘而入,既入胆中,胆气无主,胆欲通心,邪不许;胆欲交肾,邪又不许,此目无见,耳无闻也。心肾因胆气不通亦各守本宫,不敢交接,故欲闭睫不可得。少阳胆属木,风木同象,故风最易入。风乘胆虚,居而不出,胆畏风威,胆愈怯矣。何啻卧薪尝胆,安得悠然来梦乎?法必助胆气,佐祛风荡邪,风散胆壮,庶可高枕而卧。用祛邪益胆汤:柴胡、白芥子二钱,郁李仁、竹茹、甘草一钱,乌梅一个,当归一两,川芎、沙参三钱,麦冬五钱,陈皮五分。二剂颤慑止,四剂耳闻目见,亦熟睡。方全不引心肾,惟泄胆木风邪,又得芎、归相助,风邪外散,胆汁不干,可以分给心肾,自心肾交,欲寐矣。